□ 辛恒衛

　　栗子，也叫板栗。來自秦嶺深處的鎮安縣大板栗以其個大色潤、香脆可口、顆粒飽滿、營養豐富、品質獨特而聞名全國，被譽為“中國板栗之鄉”。剛入秋不久，鎮安小城的街上就有一家賣糖炒栗子的攤位。栗子在黑色的石英砂中“沐浴”，裂開的殼里，露出黃燦燦的笑臉，老遠就能聞到一股濃濃的香甜味，像一把鉤子將人鉤住。饞得人就禁不住想買一些帶回家，與家人一起嘗嘗這秋天的味道。

　　有一天，我剛從西安探望病中的老同學回到家里，老婆說收到了母親托人從鄉下捎來的板栗。看著裝著板栗的鼓囊囊的口袋，在漸漸濕潤的雙眸里，又浮現出母親漸老的身影。我曾勸過母親不要捎，板栗屬于尋常物，價錢也不太貴。可母親仍然固執地每年板栗一成熟，就要托人捎上二三十斤給我。母親在電話里說，這是她在山坡上一顆顆撿的，野板栗如同農村散養的土雞，自然比人工種植的要好吃得多。

　　我從小就生長在鎮安農村，房前屋后都是山，山上有很多野生板栗樹，記得小時候秋天一到，學校一放學，撿板栗便是山里孩子的一大樂趣。孩子們大都是爬樹的好手，雙掌合攏搓一搓，一躍而起抱住樹干便嗖嗖地往上爬。每爬一兩尺高，就用雙腿緊緊夾住樹干，騰出雙手再向上爬。爬到離樹頂較近時，雙臂抱緊樹干，低著頭、閉上眼，一陣猛搖。一陣“叭叭叭”聲響，板栗泛著褐紅色的油光，雨點般落下，樹下頓時你爭我搶，好不熱鬧。

　　在忙活中，孩子們的嘴也不會閑著，剝出一顆板栗放到嘴里，還沒撿上幾顆又剝一顆……新鮮的板栗吃起來脆生生的，清香中帶著淡淡的甜味，不似煮了以后，就只剩下香甜軟糯一個味道，再無性格可言了。

　　當撿到一定的數量后，母親會為我們做一頓板栗燜大肉解解饞。肉是陳年的臘肉，母親先把臘肉洗凈放入鍋中煮一下，除去味道。待至七成熟撈起來，切成塊狀，放入板栗，加入少許水以小火燜制，其間，配以鹽、八角、花椒等。吃飯時，輕咬一口板栗，粉中含沙、松軟香甜，細細嚼起來，渾身每一個細胞都瞬間溫暖起來。那種香糯的感覺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如果沒有臘肉，巧手的母親也會給我們帶來佳肴。栗子成熟季節正是桂花盛開時，桂花煮栗子味道也不錯。南瓜和栗子切碎粒，放火鍋里煮得爛爛的，再撒上一小把桂花，一碗香甜可口的南瓜桂花栗子羹就做成了。詩人徐志摩在《這年頭活著不易》里，感嘆翁家山上的桂花應該開得很媚，可風雨不作美，詩人卻不能前去嘗一碗桂花栗子羹，實在讓人惆悵。

　　板栗素有“干果之王”的美譽，不僅可以滿足我們的口腹之欲，也有極高的藥用價值。中醫認為，板栗具有補脾健胃、補腎強筋、活血止血的功效。宋蘇子由有詩云：“老去日添腰腳病，山翁服栗舊傳方。……客來為說晨興晚，三咽徐收白玉漿。”這首詩形象地說明了栗子對筋骨疼痛等癥有很好的醫療效果。

　　如今秋風又至，縷縷板栗飄香。家鄉鎮安農村的板栗承載了勤勞、質樸的鄉音、鄉情，充盈著甜潤美味，讓人難以忘懷。自然饋贈予人類之物，總是那么醇美香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