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秀蘭
都說“時間不言不語,卻最懂人心”;都說“刀劍無情,歲月有情”。而我說,“父親的泥刀最表深情”。
父親的泥刀在歲月的磨礪下默默訴說著父愛深情。父親是個泥水匠,隨身攜帶著一把泥刀,跟著包工頭走南闖北掙錢養家。從我記事起,父親就常年不在家。每次臨走時,他破舊的工具包里必定裝滿泥瓦刀、鉗子等用具,最讓他愛不釋手的就是那把泥刀。由于長期使用,泥刀的刀柄已經變得灰暗,還帶有一股淡淡的泥土味道,那是長期用沾滿泥漿的手握住把柄慢慢浸染而成的;刀身厚重,是用好鐵久煉成鋼鍛造而成的,刀面由于經常使用略顯發亮,父親更是愛惜地經常擦拭。父親走到哪,泥刀就被帶到哪,它跟著父親走遍天涯。北京、天津的大樓里有它砌過的磚;山西、山東的工地上留下它的印痕;南方的建筑里有它一份貢獻。父親一生任勞任怨,從不抱怨,哪里需要,他就到哪里。泥瓦刀就是他忠實的伙伴,一起陪他歷經風霜雨雪,訴說著時間的故事,見證著歲月的滄桑。而它隨父親掙的所有收入,都被母親納入囊中,養家糊口,供養我們讀書。這種深沉的父愛都被泥刀記下,無聲卻似有聲。
父親的泥刀為我們營造了一個幸福溫馨的家。父親的天下很大,遍及天涯,但父親的心卻裝著我們一家。小時候,我家很窮,姊妹幾個都靠父親一人供養,日子過得很緊。記得我家最初住的三間泥坯房,都是父親親手和泥、用泥刀攤平定型、晾干,最后脫坯建造而成的。從此我們有了一個能躲風避雨、溫暖幸福的家。之后,父親又帶著他的寶貝泥刀四處打工。父親只有農忙季節和春節期間才回來,回來時,從不忘給母親捎帶一條三角巾以表歉意和愛心;當然也會買一把糖或餅干來滿足我們幾個小饞嘴。這段時間,父親算是暫時放下那把泥刀,幫著母親收割莊稼,有時也帶著我們玩,這是我們一家人最溫馨幸福的時刻。
現在,父親和泥刀雖退居二線,卻發揮余熱,為左鄰右舍排憂解難。曾經我們商定,等父親60歲退休,我們幾個出錢為他養老,讓他頤享天年。但倔脾氣的父親任我們如何勸解都不聽。用他的話說:“我身體硬朗著呢,不干悶得慌,趁我現在還干得動,我和你母親就不勞你們費心了,真干不動了再講。”我再說什么,他就跟我急:“我說了,我就是干活的命,一天不擺弄我的泥刀,就心里癢癢,渾身上下不舒服。”就這樣,父親不再外出干大活,卻在村子周邊接起了小活。每當我去看望他時,他不是幫街坊鄰居砌墻,就是幫十里八村的人修房去了。人家要么給點兒工錢,要么請他吃喝一頓,樂得他眉開眼笑,結交了許多“老鐵”。不過父親干活時,從不忘帶上他那把寶貝泥刀。這把為我們家立下汗馬功勞的泥刀,一直都是父親的榮耀。任誰提起他的活干得漂亮,父親總是憨笑說:“哪里,哪里,是我的泥刀使著順手罷了!”
歷經歲月洗禮,父親的一生已被這把泥刀打上時代的印記。時間不言不語,卻最懂人心;父愛無聲,卻擲地有聲;泥刀無語,卻深情萬語。
編輯: 穆小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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