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以后你在干啥
最近有個新詞,叫“副業剛需”。網上有種直白的解釋,說搞副業是“30歲后成年人該有的自覺”。
作為馬上要步入而立之年的第一代90后,工作之外我已經開始抱著保溫杯養生,看到同齡人如此上進,這讓我心慌。別誤會,我所在的這個行業并沒有高薪多金,而是常年盤踞在畢業生薪資排行榜的下半區。
在過去,傳統行業一般都需要大規模合作分工,人們能選擇的“副業”并不多。但在互聯網時代,新的經濟形態出現,人們可以利用碎片時間生產價值,甚至身兼數職——平時運營微商,下班路上跑一會兒網約車,回家后還可以開直播賺點外快。
不管做什么副業,要么是圖個樂多,要么是圖個錢多。電廠職工劉慈欣,因為愛好寫作,把副業做到了極致。也有人在直播平臺聊一晚上,收獲的打賞比一個月的工資都要高。
追求樂趣,或者追求收入,是一個人的基本自由。從社會效能來說,副業也能釋放潛在的生產力。看起來,誰主誰副并沒有那么重要,尤其在副業產生的價值高于主業時,兩者的界限就變得模糊,強行區分更顯得沒有意義。
相對而言,主業一般意味著“五險一金”、穩定的收入來源。上一代人講“奉獻”,兢兢業業是美德,對職業、崗位、事業的忠誠永遠值得贊美。如果把太多精力放在工作以外,那就是“不務正業”。這些老觀念被現在的一些年輕人視為迂腐,他們在市場經濟下成長起來,信奉生產要素自由流動,追求的是“我要怎么樣”,而不是“我應該怎么樣”。
須知市場經濟,乃至整個文明社會的重要基礎之一就是契約精神。“主業”提供“穩定”和“保障”,就需要人們付出成本,比如接受固定的工作時間、不喜歡的工作內容,或者是同學聚會上不好意思說起的薪資水平。
主業和副業的界限就在于此,空閑時間我可以讀書充電,以便寫出更好的報道。我也可以在過街天橋擺地攤,增加收入,這是我的自由。但只要還在工作時間,我的工作就不只是老實坐在工位上那么簡單,我要遵守職業道德和職業規范,要把副業拋在腦后。
對大部分人來說,選擇一份“主業”或者放棄一份“主業”,都是理性思考后的決定。雇主們也應該思考,如果員工都把“副業”當作“剛需”,是不是也要重新審視自己的崗位敬業管理和收入分配制度。
這屆年輕人,尤其是“靠工資已經養不活自己”的90后,對“剛需”的理解各不相同。
我倒沒經歷過工資“一半敬伙食,一半敬房東”的日子。雖然銀行賬戶差不多每月都要清零,但也能支撐我在這個城市生存下去,以及偶爾來次“剁手”。“副業”我也干過,但遠沒有成為“剛需”。畢竟比起某些每月生活費都要3000元的大學新生,我的消費觀已經相當過時。
副業是否“剛需”,取決于每個人對消費的不同需求。對有些人來說,奢侈品牌是剛需,出門打車是剛需。也有人的剛需,是公交卡里兩位數的余額、干凈保暖的衣物。
必須承認,這是一個商業社會,消費不僅是種行為,也成為了一種生活方式。追求更高的生活品質固然是向上的態度,但也要警惕陷入消費主義的陷阱。
事實上,比同齡人喊出“副業剛需”口號更讓我慌張的,是這個時代的發展速度,似乎稍不留神就會被甩開。新的玩法、新的格局像潮水一樣不斷涌起,又很快退去。每個人都踮起腳尖,想要站上潮頭,生怕錯過了就再也趕不上。
如今互聯網滲透到社會的角角落落,甚至重塑了人們的思考和行為方式。很多時候,我不知道是自己選擇了某種生活,還是被選擇、被裹挾。隨著閱歷的豐富、思考的深入,我們應該擁有獨立判斷的能力,也應該相信,總有一些價值,依然在每個時代閃光。它可能穿著藍布工裝,也可能腳踩平衡車。它可能藏在厚厚的泛黃筆記中,也可能是朋友圈日日不間斷的打卡。有的人的理想很大,考慮民族、人類。有的人的事業很小,只為養家、糊口。但誠實勞動永遠值得尊敬,無論是一天直播十幾個小時的網紅還是一生沒有停止追求真理的科學家。
有那么一刻,我看著同齡人在各大社交平臺曬出自己下班后價值滿滿的去向,會覺得這個“話題”稍顯“販賣焦慮”。然后我打開我的文檔,寫下第一行字。
這個世界瞬間就安靜多了。
編輯: 張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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