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健
父親只有小學文化,認識的字卻很多,又寫得一手好的毛筆字。這是他多年堅持讀書寫字長期練就的結果,父親為此感到自豪。每年過年,我們家的春聯從來不買,都是出自父親之手。
父親寫春聯,總是在過年之前的臘月里,早早地上街買好紅紙,擇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在院子里搬來一張已經磨掉了油漆的大桌子。父親把桌子擦了又擦,鋪上紅紙,再用又長又細的大理石壓好。他把水倒在墨盒里,再倒上幾滴墨,攪拌均勻,墨很快就準備好了。
父親寫春聯總是全神貫注,擺開姿勢,拿起毛筆,運用五指執筆法把筆執穩。蘸墨水、懸肘,他并不急于先動筆,而是需要先潛藏一會兒,養足精神,待到筆桿堅硬火燙,分明已是蓄勢待發。父親的手腕有力,右手夾著筆桿,寫完一兩個字就將毛筆放回墨瓶,用左手去挪動紅紙和紙上的大理石。父親寫字時總是一絲不茍,與其說是在寫,不如說是在鐫刻,而這是令如今一些心浮氣躁的年輕書家所不屑的。父親說,做人就像寫字,應求方正踏實,來不得半點馬虎。就這樣,不一會工夫,一副春聯就在父親手下誕生了。“田園無限美、風光逐日新”“花開富貴家家樂、九州同唱奮飛歌”“春風催舊歲華夏百花艷、瑞雪兆豐年神州萬象新”……各種各樣,父親寫好后放下筆,滿意地笑了。
父親把春聯寫好后,經常給村上人家一家一家送去,從不收錢。哪家需要幾副春聯,父親心里最清楚,就連茅廁、豬圈都在規劃之內。有遇到春聯紙不夠或富余的人家,父親就從中相互調劑。實在不夠,父親就拿給自家準備的春聯湊上。因此,父親每年總會多買幾張紅紙,我們家的春聯也總是在最后寫好。村里的人家都樂意貼父親寫的春聯,就連外村的人也會慕名而來,攜了紅紙和墨汁來請父親寫,父親都一一滿足他們的要求。
除夕一大早,家家戶戶的門上都貼著父親送的嶄新春聯。大紅喜慶的春聯,襯著隨風飄舞五彩繽紛的過門箋,使人的心情一下子燦爛起來。此刻,父親的心里美得就像在細細品嘗一壺老酒。
編輯: 穆小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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