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國梁
夜色深沉,窗外的燈火漸漸熄滅了。我躺在床上,忽聽得雷聲響起——雨要來了,陰沉久了的天終于繃不住了,要趕在午夜時分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傾瀉。果然,電閃雷鳴之后,雨聲“噼里啪啦”響起來了。
窗子大開,在小樓聽雨,雨聲仿佛就在耳邊一樣,真切迫近。我起身去關窗,只關閉了北面的窗戶,因為風雨自北面來,留下南面的窗戶,既可以迎接雨中清涼的氣息,又可以靜聽雨聲。
此刻靜夜聽雨,完全沒有“小樓一夜聽春雨”的愜意和詩意。春雨是婉約派,潤物無聲,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那是多么明麗而令人欣喜的畫面啊。可是,小樓聽夏雨,聽的卻是鐵馬冰河之聲。“風如拔山怒,雨如決河傾”。夏雨是豪放派,來得猛烈,像是一首激昂的《命運交響曲》,鏗鏘有力,奪人心魄,似乎從雨聲的節奏中可以尋找到命運的咽喉,需要人去緊緊扼住。小樓聽夏雨,感覺身處的小樓都顯得孱弱起來,生怕它在這狂風暴雨中戰栗。聽夏雨,其實適合在威風凜凜的建筑中,躲到一隅方可安心。
小樓一夜靜聽雨,這一夜注定是輾轉難眠的夜晚。閃電劈開一道光,雷聲轟響,雨傾斜而下,驚天動地。窗外仿佛是誰在唱起豪壯的蘇詞:“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鐵板銅琶,聲聲振聾發聵。一會兒功夫,雷電稀落了,雨卻越下越大。這雨聲,時而瘋狂,時而又收斂了威力,變成有節奏的鼓點。忽然的,一陣瓢潑似的大雨降落下來,“嘩啦”有聲,不過持續一會兒,雨好像有點精疲力盡,接著是細密的雨點聲。夜雨持續著,聲音忽大忽小,聽上去忽近忽遠。
我安靜地躺在床上,并未曾起身。因為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知道,再猛烈的暴風雨,最終都會平靜收場,世界重回常態。我想象著,窗外的花草樹木在狂風暴雨中搖搖擺擺,或者有的被傷得七零八落。不過不要緊,雨一停,它們很快又會挺立于天地之間。我還想象著,街上的雨早已匯聚成河,急速地流淌著。這個小城,在暴雨的圍追堵截中努力站穩腳跟。小城在每一次突如其來的侵襲中,都做好了迎戰的準備,各種各樣的侵擾,未曾影響到這座古老的小城,它依舊保持著不變的風骨。
雨聲依舊,我的思緒也依舊天馬行空。“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這個夜晚注定沒有夢,不過我腦海中都是豪壯的畫面。明早起來,看到暴雨沖刷過的世界,一定很讓人震驚吧。我忽然想到,北方的暴雨會很快平息,而南方的暴雨可能會引發洪澇災害。我在網上看到的一張張抗洪救災的畫面,很震撼。那樣的畫面,才是真正豪氣而壯美的。面對挑戰,我們人類從來沒有退卻過,戰勝的過程本身就是一首豪放派的詩歌。
雨季里,我們需要面對太多挑戰。正如每個人的人生,也充滿了種種風雨,有時是狂風暴雨。人生風雨多,辛酸其中味。所有的風雨,最終都要歸于平靜。而那些狂暴的風聲和雨聲,終將成為生命交響曲中最動人的音符。正是因為這些風雨,我們每個人的命運交響曲才那么雄壯有力、慷慨淋漓。
小樓一夜靜聽雨,小城明朝花更艷。
編輯: 張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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